星期三晚,我走到深水埗通州街天橋底,在露宿者社群旁的空地,熱心市民租借了投影器,以大橋柱躉作屏幕,在面書呼喚了逾500人到場睇波。大家席地而坐,為香港隊打氣和歡呼。我不懂足球,但也被熾熱的氣氛感染:社區的公共空間,本該如此。
當天晚上,我城有十多個市民自發的街頭睇波地點,讓我看見社區正在慢慢的蛻變:是從「消費主義」至「共創空間」的質變。消費,是大家熟悉的社區蛇齋餅糉活動,社區領袖在台上,以各式嘉年華和派禮物消費和聯繫居民;共創,則是以創意和共享精神,為社區開拓新的空間和想像,以物質以外的價值,令社區有更多的互助和凝聚力。共創的起步點,是「人人都有能力讓社區變得更好」的氣度,而這種不問報酬的在地承擔,與離地的區議會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還有數天就是區議會選舉投票日了。輿論普遍認為建制派將大獲全勝,連思想開放的學者也不幫自己人,指摘泛民一盤散沙,缺乏社區人脈、資源和網絡。
年輕人對區議會疏離,投票率一向很低。這感覺建基於離地的選舉過程。一般市民不知道,選舉規例實在太嚴苛和繁複,豎一支直幡也會被投訴。大部分私樓不容許候選人洗樓,建制候選人拒絕出席論壇,導致候選人未能與選民有效溝通,市民也難以理解候選人的識見。於是,我發現老一輩的市民會把「看見」等同「有做事」,有位老朋友說:某某這幾個星期不斷在路旁揮手,「很勤力喎」!但揮手與當議員的能力是兩回事,況且年輕人是低頭族,根本看不見!
疏離感也建基於區議會的低層次。區議員無實權,只能把大政策矮化為小恩小惠,提出一些似討好市民但令人發笑的訴求。近來網上流傳的笑話連篇,最經典的莫過於要求康文署為木棉樹「絕育」,讓木棉開花結果時不會有白色的棉絮隨風飄揚。嘲笑之後是犬儒,是不投票,認為區議會與他們無關。
縱使情況不妙,今屆區議會選舉中也有不少候選人試圖突破蛇齋餅糉,相信聆聽是代議者的天職,他們手上並無資源,索性「死馬當活馬醫」,信任街坊,一起尋找「共創」社區的新可能。他/她們在區內舉行諮詢會,與市民一起討論區議會應如何分配開支,制訂預算;他/她們嘗試帶出比「避雨亭」嚴重萬倍的議題,例如全球暖化迫在眉睫,社區的可持續發展也刻不容緩,各大廈要設計減少碳排放的策略;他們建議在社區實踐共享經濟,回應小市民的生活需要;他/她們在想像如何善用公共空間,天橋底可否成為工場,讓仍有價值但被丟棄的物資可重新再用,升級再造。
他/她們提醒居民,區議會的資源不多,不用把錢花在硬件建設,只需讓居民參與審議,社區會一步一步的變得聰明和包容。他/她們倡議人與寵物、人與樹木、人與大自然共融的社區。他/她們把區議會的「三條街視野」拉闊,請居民不要各家自掃門前雪,要重拾對社區的感情,發掘和善用社區的閒置空間;還有,他/她們的胸襟超越小選區,明白垃圾要分類,鄉郊不可過度發展,令環境急速惡化;因此,他們也摒棄「不在我後園」、把污染問題都推到人家社區的自私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