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小電視高掛廳中,東叔(化名)需站在椅子上才能清楚觀看球賽
為感受基層大眾的住屋苦況,大公報記者租住俗稱「棺材房」的板間床位一個月,每個床位長闊面積只有15平方呎,較監獄「水飯房」獨立囚室的80平方呎還要細逾八成。一個400平方呎的單位,用九張雙層床間成18個床位,居住環境之惡劣,猶如置身地獄!一屋18伙,一人一故事,展示各人如何在高樓價高租金社會中掙扎求存。有保安員為節省開支供養在內地的妻女,由劏房搬往棺材房,只盼盡快「上樓」,讓全家有個安樂窩。」大公報記者 李 森、王 祺(文/圖)
嗜賭失業漢欠債被家人離棄
40多歲的阿華,多年前任職貨車司機,與妻子及家人同住,但他嗜賭如命,數年前欠下數十萬元賭債,連累家人飽受追數佬滋擾,妻子憤而提出離婚。
怨妹吝嗇拒助「翻身」
阿華住在靠近廁所的上層床位,終日無所事事,經常坐在客廳看電視,累了便回床位睡覺。
中午時段,留在棺材房的人較少,他便調高手機音量,躺在床上看玩手機。傍晚飯後,他又坐在客廳看電視,直至11時,即指定關機時間後,便返回床位。
煙、酒無一不歡的阿華,沒透露收入來源,但向記者抱怨說,胞妹有1000萬元身家,他曾要求借100萬元做生意但被拒,指她吝嗇與不通情理,又說自己做生意不是玩。
記者所見,阿華賭性未除,經常透過手機登入馬會戶口,投駐足球賽事,更問記者有否馬會投注帳戶,要求代為下注。記者答說沒有,他便立即落樓趕到投注站落注。他的名言是:「有本先有得贏!」
入息超460元上公屋無望
頭髮半白、年約50歲的東叔(化名),住在記者對面的上層床位,他平時說話不多,與記者多次擦身而過,都視而不見,徑直走回自己的床位休息。不過,小小的棺材房,本來就沒什麼秘密可言,記者發現,東叔原來是足球迷,早前世界杯舉行期間,每當有免費直播賽事,他都準時坐在單位內的共用電視前觀賽。他有致電馬會投注,每次金額數十元,算是小賭怡情。
平住床位 留錢自用
一天晚上,他坐在摺枱獨自抽煙,若有所思,拿出手機查看世界杯賽果。記者帶了兩罐啤酒與他分享及聊天,東叔邊喝啤酒,邊訴說經歷。原來,他在區內一間凍肉行工作,月薪一萬餘元,可算是「棺材房」的高薪一族。談到為何不租住較大面積的劏房,他說:「在深水埗,環境較好嘅劏房,月租要6000元,較現時床位租金貴兩倍;租金便宜嘅劏房,環境較差。與其將一半人工用來交租,倒不如畀自己多個錢用!」
夜深看直播球賽,東叔會返回床位用手機觀看,手機聲量調至最低,愛隊入波,他只能細聲叫好。東叔坦言,這樣看足球,相當無癮,但慨嘆:「唔鍾意都無辦法!」
東叔認為,窮人買不起樓,唯有租屋,但租金持續上升,低下層收入微薄,根本無力應付。他月入1.2萬元,不算豐厚,卻已超出單人申請公屋11540元的入息上限,喪失資格,「自己有時都覺得好矛盾,係咪需要為咗上公屋,放棄現時呢份工作?我覺得,政府相關政策考慮不足,係咪要本末倒置,逼人攞綜援等上公屋?」
「反正只有一個人,住喺邊度都一樣!」他突然感懷身世,想起年輕時吊兒郎當,沒結婚也沒兒女,兄弟們都早已成家立室。說畢,他突然轉身,爬上蝸居,關上門,把自己圍困在木牆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