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傭墮胎棄嬰 邊緣族群的掙扎
也不是每宗命案都是離奇,陳玉峰在油麻地港鐵站、A出口旁的便利店、某個地盤外所訴說的,同樣關於邊緣的族群在這個城市的最後掙扎。
一個印傭墮胎,卻還要被不知情的僱主指派到別處工作,她選擇將嬰屍棄置在車廂,逃不過閉路電視的法眼,被捕後,僱主馬上解僱她。她說,「她為什麼懷孕,當然不可能知道,而是作為一個遠來香港的人,她無助,而且只能出此下策去解決,只為了不讓僱主知道她懷孕和墮胎。」
油麻地便利店老闆被刺死,相信許多人仍記憶猶新,當時不少市民向其遺孀捐錢,事件更一度被網民用來攻擊南亞人,她說:「後來我們才知道凶手是加籍越南人,而我想指出的是,作為街坊,油麻地有不少南亞人聚居,但不全然是不法之徒,因為他們也要經營自己的社區,也是街坊。」
新移民的苦痛,在這幾年的中港矛盾下,提起也不見得會獲得同情,於是一個婦人在早上悄悄從大廈天台墮下,死在久無工人開工的地盤,多日後才被發現。陳玉峰說,那個婦人和不少新移民一樣,「從內地到港投靠丈夫,才發現要與丈夫及老爺奶奶共住劏房,受不住便出走,但是又能夠走去哪兒?最後她在清晨走上天台,期間有人見過她,她尚要解釋自己上去收衣服。」
垃圾站相信是不少凶案常見的棄屍地點,死亡與垃圾、棄置怎樣扣連,帶團的基督徒學生運動成員陳可樂深有體會,他一直覺得,「城市會吃人,而凶案是城市的排泄物。」那些死去的人和事,生前與死後也不見過會繼續受重視,死亡會伴隨城市延續下去,「但那些默默無名死去的名字,總會有自己的主體性。」他這樣說。(鍾偉德攝)
死亡與城市的貧窮、歧視
行程來到尾聲,大家拖了一串逝者的名字與片段行走,腳步有點沉重,也從油麻地走到旺角了。在砵蘭街垃圾收集站,一個只有15歲的少女的屍體被棄置,後來抓到凶手,他供稱,姦殺了來私影的少女,並將她從油麻地運來旺角棄屍,「根據報章,那少女在女僕咖啡店工作,為了多點收入,便做私影,沒料到遇上不測。」
在一間知名食肆內,亦曾發生一宗弟殺兄的慘案,弟弟是癮君子,無賴成性,兄長上進,打工養家,「弟弟屢次借錢不遂,終於兩人在餐廳吃飯時,弟弟抽刀插死兄長,逃去後想過境到大陸,馬上被捕。事後他更向法官辯解,那把刀是買來送給兄長,法官當然不信。」
人性之惡,城市的哀歌,很想做點事,卻很難聽見所有亡魂的怨聲吧?陳玉峰也觀察到,要一個半小時行程內聽那麼多死亡故事,有惡意、有搞笑、有心寒、有邊緣掙扎,「參加者確實很難處理那麼多故事,見到他們臉上都有些惘然。這個導賞團是想用另一種切入點去看看我們的城市和社區,以前我在油麻地遇見過不少南亞人、鳳姐、基層勞工,他們有可能成為下一個死亡故事,為什麼我能夠與他們有所不同,有甚麼保護到我?而沒有保護他們?這是關於政策、制度、階級的思考。」
至於隨團的基督徒學生運動成員陳可樂說,死去的人,生前就是一群被社會歧視和污名化的人,「城市彷似會吃人,而凶案是城市的排泄物。我們想做到的是,以導賞團令大家認識到社會的貧窮和歧視問題,而集中講述他們的死亡,某程度上也有種激進。」要不是有這個導賞,那些名字恐怕除了上報紙那一剎,根本就不會有人再關注他們。
在那個晚上,城市的幽暗被人逐寸逐寸發挖出來,重口味在於,參加者會耳聞,會想像一連串或心寒或淒然的死亡故事,而背後竟與自己的生活日常有那麼緊密的關連,死亡從不遠離,只是沒有選擇到你。(鍾偉德攝)
本帖最後由 folee2008 於 2016-10-11 11:45:08 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