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ze=0.88889]全台121間兒少安置機構中,僅有25間願意承接地方法院的觸法少年,其中只有3間公立機構。(資料來源:衛生福利部社會及家庭署;整理:簡永達;設計:黃禹禛)
當政府將最需要照顧的一群孩子往外推,接住他們的,往往是同樣資源相對匱乏的安置機構。
徐瑜幾乎每天睜開眼都在為錢煩惱,位在的南投的「陳綢兒少家園」是她服務的安置機構,裡頭觸法少年佔了將近一半,當中約2成都有身心議題,除了定期就診服藥外,她如果想給孩子更完整的心理諮商,往往需要自籌經費, 「(政府)給我們這麼少資源要我們帶出一百分的小孩,說真的我們每天都是撐著在做,只求不要出事而已。」她說。
宏恩(化名)是犯下錯誤的那個生輔員,也是第一個向我承認曾毆打院童的人。事情發生的前一晚,他忙到了深夜,隔天早上6點他打起精神叫小孩起床,8點送他們上學後,他必須帶一個前晚感冒的小孩去市區看醫生。回到家園,他得盯著留園的2個「小鬼」寫完作業,等到下午4點,他先檢查所有放學回來孩子的書包,然後陪他們打籃球。撐到5點,放孩子去洗澡,以為可以稍微鬆懈一下。
宿舍傳來一陣陣起鬨聲,他跑上樓,走廊裡聚滿了院童,黑壓壓滿是人頭,咆嘯、爭吵、喝斥聲不絕於耳。左側宿舍的門口前,2個國中生打起來,趕來勸架的老師被兩群人馬包圍著,他看到後,撲上去把鬧事的一方壓制在地上。原以為事情平息了,晚上用餐時,當修女正帶著眾人禱告,剛才鬧事的少年抓起不鏽鋼碗盤又是一陣亂摔,餐廳裡喧鬧聲一浪高過一浪,有的在鼓譟起鬨,還有的等著看宏恩怎麼處理。然後⋯⋯事情就這麼發生了,宏恩氣得連續甩了他四個耳光,直到瞥見少年的嘴角正在流血。
「我自己那時候也嚇到了。」宏恩看上去很緊張,雙手一直交叉抱著胸前。他在安置機構工作將近10年,他會早起幫少年燙好制服襯衫,也會半夜幫肚子餓的孩子煮泡麵,一直以來他都抱著熱情,希望陪少年走一段路。但機構裡龐大的照顧工作,讓他喘不過氣來,他說如果再遇到同樣情形,可能還會這麼做。
「地下法庭」式的正義
不願自己動手的,他們就讓大孩子來維持秩序。當生輔員看到學長在「管教」學弟,往往只需什麼都不做,就能賦予打人的少年在群體中特殊的地位,同時也讓新來的少年懂得機構的規矩。
有個心理學實驗能夠形象化地說明這項教養理念:5隻猴子關在籠子裡,頭頂綁著一串香蕉,當有猴子想爬上去摘香蕉,機器就會對剩下的猴子灑水,接下來,只要有猴子想爬上去,其他猴子就會圍毆牠,即使換了新猴子進來,只要牠想爬上去摘香蕉一樣會被其他猴子痛毆,久而久之,所有的猴子都不敢再摘香蕉了。
只不過,不管是社會局安置,還是法院安置的孩子,他們都帶著各自的創傷來到機構,卻在大人的管教中呈現童年關係的輪迴:強大的可以欺凌弱小的,弱小的沒有反抗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