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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尼拉] 關於社會行動光譜,空屋佔領表示:

上週走訪了馬尼拉,拜訪了很棒的組織與人們。
廢話很多的我,希望自己能盡量記錄下這一趟的所聞(ATD、KADAMAY、RESBAK組織簡介、空屋佔領(squat))與內心沿路雜想、抒發。

但對自己的細膩與專注力完全沒有信心,若發現什麼錯誤還請各位不吝指教。





「你之前有到過『貧窮』國家嗎?」抵達在地朋友家的當晚,M便如此問我。他用手指在貧窮上打了小小的引號。

「呃,要怎麼定義貧窮國家呢?」腦袋閃過近幾年拜訪過的地方,但最後沒有一個名字停下來。

「所謂的第三世界?」T加入協助發想,但這詞彙離我更遠了。印象中,它曾在求學過程出現,但印象中,老師未曾試圖解釋是誰定義這名次,或那些「開發」國家的人到底是誰。

腦中此時一片黑,不再出現任何曾置身的場景。其實真的滿尷尬的。
「抱歉我不太清楚第三世界是什麼。我去過印度、尼泊爾、泰緬邊境,那樣算嗎?」

M表情突然放鬆下來,他說那太好了,「這樣你就不會被這裡嚇到。」

那時我尚未意識到自己將受到多大的震盪。
儘管拜訪過上述地方,但行程幾乎是拜訪在地組織、參加跨國工作坊,再搭配幾日的自由探險。
我有時覺得,這樣的旅程是溫柔且安全的,甚至比淺層觀光更安心。當觀光客眼光不經意瞥見在地人的痛苦與匱乏時,肯定感到萬分無助與罪惡,甚至失去了玩樂的興致。但當我們從在地組織切入,即便更深入貧窮與困境,更多時候看見的是逐漸茁壯的希望。

然而此行,卻給了我沿路跌宕的震撼。
原先自認為不是個懦弱的人,至少在這趟走訪前。但這一週所見所聞卻不斷使我陷入低潮、悲傷,甚至些微崩潰XD 所以確實很值得記錄。

組織拜訪:媽我看到光譜了!

這次拜訪的團體有三個,除了主要的第四世界運動(ATD),還有藝術行動者聯盟RESBAK,以及都市貧窮住屋組織KADAMAY。

第四世界運動ATD

ATD為長期志工組織起的聯盟,進入世界各地的赤貧社區,陪伴貧困家庭、因地產出適宜的協助計畫,並記錄赤貧者的故事與歷史。
這次我拜訪的內容是參加open night和當地儲蓄計畫。
Open Night一個月1–2次,是社區居民與各界朋友共同參加的晚餐聚會;儲蓄計畫則是ATD志工會固定每週前往馬尼拉一處在墓園內的貧困社區,協助社區居民儲蓄與記帳。

RESBAK

RESBAK是菲律賓在地的藝術家組織的聯盟,主要為了抵抗政府過度伸張的緝毒戰爭*(Drug War),由於許多槍殺事件是發生在貧困的社區,RESBAK也會不定期進入社區做些藝術行動連結在地。
不過我這次是去聽進擊之聲練團XD 他們說反正每個團員也都在BESBAK。 所以只趁著空擋問問題跟閒聊,較完整的介紹請見RESBAK臉書

KADAMAY

線上討論行程時,我說我覺得KADAMAY很強,身為成員的M說:「但蠻多人不喜歡我們的。」「像誰呢?」「蠻多的,特別是中產與上層階級哈哈。」

KADAMAY是菲律賓的社運組織,關注議題相當廣泛,例如勞工、無家者、毒品戰爭等,但共同環繞的主軸相當明確是貧窮與壓迫。
而在都市貧窮住屋議題上,KADAMAY於2017年年初,和幾個團體共同佔領了馬尼拉一處空屋社區,目前已有超過2000戶家庭入住。過去KADAMAY也有不少佔領經驗,這次拜訪的便是他們的社區據點之一。


KADAMAY旗在佔領的社區內飄著
200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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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以上國際與本地組織介紹,或許心中會升起一些疑惑,例如:這些空屋跟無家者是哪來的毒品戰爭不是為了解決貧窮問題嗎?
這些議題無論在菲律賓本地與國際上,都有相當多元的討論。當然,不會有一項政策能同時符合所有人的需求;若從不同面向切入討論,又會發現更多迥然的想法與考量。例如台灣近日的勞基修法也是經典一例。

以下整理了一些我覺得很棒的專題內容,有興趣的人可以參考一下。


這次的參訪是場震撼教育,從社區陪伴計畫、藝術行動、空屋佔領到社會運動都參與到了(M甚至還帶我去參加政府部門前的反裁員抗爭),有種社會實踐光譜馬拉松的感覺。不僅讓自己更清晰看見一個團隊在行動上可選擇的位置與未來發展的方向,也再次反思組織之間的關係連結,是否有辦法達到分進合擊的互補效果。

實際走訪過程

M在第一天下午介紹完菲律賓目前的貧窮狀況時,我就開始頭痛耳鳴,狀態仍持續到正在打這篇文字記錄的此刻。

菲律賓無論失業率或無家者人口,都是全東南亞第一。人口外移到城市或成為他國移工的比例將當高。根據KADAMAY的歸因,主要是由於家鄉沒有工作機會,加上土地快速被財團、政府併吞、徵收,導致人們無法自小生長的地方安居樂業,必須外遷尋找機會。

M簡介結束後,問我還有沒有什麼問題。
我真的,真的不知道可以問什麼。在如此多重的限制與難以抗衡的權力擠壓下,每個組織、每一個人,幾乎接處在極限之中。
還能有什麼問題是我這樣一個冒失介入者該問的、能問的?難道有什麼事是他們未曾思考、吸收並付諸行動的嗎?

KADAMAY-空屋佔領社區


KADAMAY與幾個組織共同佔領的社區

佔領了近一年的社區,逐漸長成像家的樣子,人們利用便宜的竹籬與塑膠布搭建庭院;有些人種起花草,養了貓狗,小孩在路上奔跑(後來發現馬尼拉除了市中心,其他住宅區也是一堆兒童噴來噴去)

200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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佔領的社區目前無水無電,大多需靠幫浦抽取有限的地下水。這是居民排隊取水的桶子。
目前佔領的社區無水無電,居民多靠挖掘的地下井水,每日限量取用。M說這裡的水只能洗衣洗澡,不能飲用。

社區唯一一間診所,裡面只有一位護士。
2000戶家庭的社區只有一間診所,並且裡面只有一位護士:MAMAD。MAMAD說這裡的無法供給藥物,只能買些簡單的包紮用品,她有時會教島居民使用草藥減緩症狀,但若有重大疾病還是得往遙遠的醫院跑(坐tricyle約要半小時以上,但這一帶也沒其他交通工具了)

還有些住宅在施工中,一些小孩在土丘上跑跑玩。
在診所內,MAMAD希望我簽名流年並且留下影像。
我很緊張,怕對方可能誤會我來自於跨國組織或擁有資金資源,急忙揮手想解釋(當下的痛苦讓人想一口氣把所有旅費塞進捐款箱,然後頭也不回地逃跑)
但MAMAD說,只要我能把這些訊息散播出去就好了,「我們很需要幫忙,這必須讓更多人了解,這裡需要支援;但事實是,根本沒什麼人知道我們在這裡。」
我問M,難道沒有國際NGO或任何資源的管道嗎?
他聳聳肩,說:「許多人覺得我們太激進了,所以真的很難拿到贊助。
「但這些人要的,不過就是有房子可以住,這很偏激嗎?」
M拋出了我回答不出來的問題。
200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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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TD 墓園中的社區
認真看的話可以發現青少年就坐在棺材旁邊,然後大家正在看中午的本土劇。
墓地中的社區在菲律賓並非少見,上網搜尋一下,這裡也有不同墓園是住著家戶的。
儲蓄計畫顧名思義,就是為貧困社區的居民記錄儲蓄與支出。
每個週五,ATD的志工會來訪社區,願意參與計劃的居民會將錢交給志工保管,志工會在紙本上做記錄,同時居民也會有備份的文件。當居民需要用錢時,可在週五志工造訪時提出。在這裡待了一年多的志工Losha說,如果有緊急支出,也可以在周間打電話告訴他們,居民完全有掌握金錢的自主,志工並不會干涉使用方式。
最初ATD成員來訪墓園社區時,其實並沒有準備發展儲蓄計畫。他們一開始陪著居民一起做聖誕節的裝飾物作為街賣商品。後來計畫因故終止後,ATD與幾位之前深度參與的居民討論,共同發展出了儲蓄計畫。
另一位志工Beata告訴我們,儲蓄計畫其實並非為了致富,這些家庭幾年下來戶頭裡可能頂多只有幾百塊披索,「儲蓄是為了讓人對未來更有希望,並且願意為現在的自己與家人負責。」

(左)居民在墓地開了小商店,可以看到房內的牆上掛著的是亡者的遺照 /(右)卡拉OK點唱機是怎樣啦XD
墓地的遺照與裝飾品都被完整保留。我還蠻驚訝墓園社區的家庭行囊並不算多,與想像中的雜物堆天不太一樣。突然想起台北街友的儲物問題,社工表示有些人其實因為精神出狀況而有囤物癖,而就算在非無家者身上也很常見。
我並不知道住在墓園的家庭是否身心較為健康,但走完一圈後,實在跟其他社區沒什麼不同:一樣許多小孩噴射,大人坐在外頭聊天。甚至有人用墓地搭起商店,還看到有人在唱卡拉OK。
時常會忘記這裡其實是座墓園。

小孩的遊戲車就停在墓地上
拜訪馬尼拉的一週,心情跌宕碰撞。尤其在剛看完KADAMAY社區後,甚至一度微崩潰,必須靠不斷睡覺和傳訊息給在台灣的朋友來壓制心中的難過與無助。
眼前所及的失業率、居住困境與貧窮,對於具備國高中社會科程度的人來說都不算陌生。但當住在社區的人就站在你面前,告訴你他們短缺所有的資源,沒有錢買藥,去醫治沒有錢買食物而造成的病痛;當你在墓地看著孩子與青少年,一個人拿著手機秀給你看他最近畫的圖,他想當個設計師。你不知道如何回應,因缺乏資源與對外的連結,他的才華可能一輩子都無法為他人所見。
另一方面,你又感到慶幸,慶幸這裡的無家者雖沒家屋,但仍是家庭。小孩在路上追逐奔跑,青少年席地而坐的聊天、聚集,老人家寵溺地背著自己的孫子,邊抱怨她的女兒太年輕就成為媽媽。
悲傷與慶幸交雜,這樣多層、豐厚的感受,若人人都抱持的話,肯定會拖垮不少行動與決策速度。
有時候,我反而相當期待世界運作是如此。
關於佔領
最近幾年,因為相關新聞和空屋筆記(耶,強者我朋友),空屋佔領越來越為人所知。
200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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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屋佔領,squatting,意指在非擁有某棟房屋地契,或非在租用或屋主同意換宿的情況下,入住與使用這裡的空間。

在一些地方會簡介這是「非法佔領空間」,但那將使人過快跳入是非對錯的討論——尤其當大眾仍習慣看待法律為衡量正義、正確的唯一依據——我們是否會因此而忽略:弱勢者迫於生存需求而起的空屋佔領,代表著赤貧與最弱勢的處境,並未被政策與法律考量與納入;行動者為了倡議或實踐理想而起的空屋佔領,象徵著這世界並非只存在單一的價值觀。



克羅埃西亞的空屋佔領 (圖片來源:空屋筆記)
不過,即便是相似的行為、相通的意念,也並不代表所有組織的想法必須一致。
ATD陪伴的貧困社區是住在墓園中 — — 或更精準來說,就在墓仔埔裡面,棺材上方:菲律賓天主教墓園會興建一個個小房間放置石棺,貧困的家庭就將家當放入小空間,佈置為家。後來多數家庭與墓地家屬達成協議,用打掃、維護墓地整潔作為入住的交換(ATD的夥伴說,通常這些家屬一年最多只會來墓園一次,有些則在下葬後便不會再來)。
KADAMAY所佔領的空屋,是政府原先答應要搭建的社會住宅,但因施工期過長、離人們工作的市區太遠,且赤貧者無法負擔分期款,就算入住也會因中期繳不出錢而被驅離。於是當聯盟的成員們發現這些未落成的社會宅時,便決定策劃佔領,讓家被政府拆毀、迫遷的貧困家庭有處可居。
外人看來,這兩者皆是佔領空屋的行動。
然而,彼此對於佔領一詞的觀感十分不同:墓園社區與ATD成員認為被說squat是種誤解,因他們是與亡者家屬取得協調、被同意進駐的;但KADAMAY成員,並不避諱佔領,甚至交流時,會使用更直接的詞彙occupy來指認他們的行動,這樣的的訴求相當明確,即是要解決貧困家庭當前迫切的居住危機,並且對政府更灼熱的呼籲。
從社會運動、社區等角度切入,行動時所採取的順序多少會產生差異。但從事社會實踐的人都不會反對,無論政策調整或民間力量都必須有所推進,才有機會使這社會將更多人融入其中。每個環節都萬分重要,並且環環相扣。
從事一線服務的工作者,時間一久,肯定會深刻感受社會結構與權力對底層的擠壓,使貧困者光是維持原樣,就必須耗盡全力;而投入社會運動的過程,一路以來為追尋更公平、明亮的社會願景,從來是,也該是與弱勢狀態並肩同行。
所謂光譜,是廣納、涵融各個路線、方向的可能性。若被視為拉遠、劃分每場行動的話就太可惜了。
200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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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台北,無家者議題組織

2017年無家者尾牙,幾個台北是無家者組織共同策畫了一系列的活動、市集與展覽
在台灣,無家者尚且仍被排除於許多脈絡之外,這類議題的服務與倡議組織也都相對少。最初以人生百味,這樣非社會學及社工身份進入這領域時,也不斷地在摸索角色,我們可以做什麼、我們想做什麼。
過程中,陸續認識了直接服務、政策倡議、社群陪伴等公民團體,以及公部門的社會工作者,每個人都擁有某一面我們所敬佩並且希望學習的樣貌。然後,透過活動串連、工作坊、讀書會、喝酒吐苦水(耶呼),一路下來,逐漸能將自己的,以及一起的路看得清晰。
嗯,雖然時常也是越看越模糊。不過沒關係XD
人類的身份不是在靜默中確立,而是在字詞、勞動、行動—反省的連結中確立的。
這結尾或許看來太過柔和(或甚至鄉愿),但發自內心,真的希望我們都有容納基進與溫柔的空間。
朱剛勇
200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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