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讀群育學校ADHD少年 與單親父一年相見60次
䮓希在群育學校的戶外營裏看見牆上一隻蝸牛,他拿上手,突然感到生死大權操縱在自己細小的掌裏。「放牠回去原處吧?」「我想看一看。」他把脆弱的小東西挪高,捧在手心看,嘻嘻地笑了兩聲,又把牠放到地上。蝸牛不敢動,可能仍在警惕。
䮓希是一個群育小學生,他的爸爸是一個前群育學生。9歲和45歲的兩父子,一年大約相見60次。他們都曾經被視為壞學生,但壞掉的可能是日常面對的生活,「社會問題統統反映在小學裏頭。」訪問中一個小學駐校社工說道,諸如離婚、家暴、精神病、學習障礙……
蝸牛仍然在前進,只是緩慢地。我們來看這些比同齡人走得太遠或者太慢的「壞學生」,不是看身邊的社工、老師、校長能做什麼,而是不能做什麼?「壞學生」成年後是長成圓形還是三角形?
攝影:鄭子峰
(此為群育學生報導系列七之一)
第一章
空的糖果盒
䮓希在宿舍的睡床上放着空的糖果盒,阿爸送他的,起初從市區回大嶼山宿舍的路上他一粒接一粒吃,留下一粒打算一直保存着,結果還是忍不住吞了最後一粒。糖果盒空了捨不得丟,只好放在床邊。
柏迪(上)性格沉穩寡言,初初入東灣,䮓希(下)是他第一個認識的好朋友。
群育生活:
石壁隔籬、宿舍、假日回家
九歲的䮓希去年入讀屬群育學校的東灣莫羅瑞華學校(東灣),星期一至五在學校上課寄宿,如果貨車司機阿爸能接送,假日就能回家。東灣今年總共有60多個男小學生,從小二到小六,大部分是寄宿學生。學校位處大嶼山石壁,海的另一端,會看到石壁監獄。
有時,學生興奮起來不受控制,老師適當時候就要對他們訓話。
星期六、日像一架不知會否抵達的巴士,每天他們在僅高一層的課室六七個人上課,下午在飯堂,去上活動課、打球、吹口琴,愈近放學時間愈緊張—這個假日有沒有人來接?我能不能回家?
等不到人接的,就回宿舍做功課、跟同學打乒乓球,或者跟社工去踩單車、看電影。有時他們可以玩網上遊戲,在簡陋繪製的叢林中殺敵升級,在遊戲中他們所向披靡,戰敗可以明天再戰,在宿舍社工的照顧下洗澡、關燈,期待下個假日的到來。
在群育學校,大家面對的問題可能是一樣的;男生們在宿舍裏有時談到自身家庭的過去。
只是以前原校沒有發揮機會,覺得他曳,很多事就沒有他份玩,怎樣入流?在這裏他是足球和田徑校隊,他身輕,跑得很快!
宿舍社工楊Sir
「馬騮」
䮓希瘦小,藍黃色的體育衫穿在他身上顯大,看見別人在注視自己,會微微頜首不禁示弱微瞪回去,在東灣戶外營那三天兩夜,他是被老師喚出來罰站的常客,有時因為懶慵慵的不跟指令步操,有時因為他不知飛奔哪去,又或是在水球大戰濕滑的石春地上,興奮地以人字拖來回滑翔,無懼於跌倒受傷。
「細細個我知道ADHD(專注力不足及過度活躍症)會跑來跑去,我去看書,現在知道是腦部缺少什麼,胺多巴(多巴胺)?我阿媽以前說不尋常呀,我會覺得奇怪的嘛,所以就去看書。」䮓希二年級時,爸媽帶他看醫生,醫生說試試吃藥吧,䮓希就被診斷患上過度活躍症,需要定時服藥。
䮓希說自己以前好打得、好曳,原校轉介他去群育讀短期適應課程的原因,他也答不上來,東灣的宿舍社工們為他改了個花名叫「馬騮」,一言蔽之就是極盡調皮,這類孩子往往因為表面的頑皮被拒於機會之外,從入學開始照顧他的宿舍社工楊Sir說:「他比較貪玩,有時整蠱同學,其實個腦轉得比我們快,當下未必想到這樣做合不合適,別人就會覺得他曳。他的學習能力很高,只是以前原校沒有發揮機會,覺得他曳,很多事就沒有他份玩,怎樣入流?在這裏他是足球和田徑校隊,他身輕,跑得很快!」
短期適應課程:一般為期三個月至一年,學生的原校會保留他們的學籍,當他們情況有所改善,便可返回原校就讀。